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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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進入十一月,氣候越來越冷了,秋天似乎都沒怎麽過去,冬天就已經漸漸來臨了。

當人們開始穿上溫暖的毛呢大衣時,ACME的珠寶設計比賽正式拉開了帷幕。

這天大一早,原小舟便嚴肅認真地開始催促各位設計師交上稿件,阮西子坐在位置上聽著她的聲音,倒不是討厭她這個人,而是討厭她說的話。

這次比賽本該是她最靠近夢想的一次機會,如今卻徹底與她沒有了關系,聽著別人籌備參與這次的比賽,她心裏怎麽可能舒服。

盯著電腦屏幕上的設計建模,那本該在比賽裏大放光彩的生命樹依舊光彩照人,擁有著無限的生命力,完全不像設計它的人一樣,蔫巴巴地幾乎就要枯萎了。

“阮設計師。”原小舟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。

阮西子快速關閉了設計圖,冷淡道:“什麽事?”

因為嚴君澤的關系,原小舟對阮西子感情很覆雜,既想相信她,又覺得她這樣的態度很可疑,糾葛之下語氣也不是很友善。

“今天是設計比賽交稿的最後一天,阮設計師如果已經完成了設計圖,還麻煩盡快發到比賽組委會的官方郵箱,晚了就來不及了。”

她的話讓阮西子一楞,哪怕只是公事公辦,言詞之間代表的意義也難免讓人激動。

“你說什麽?讓我交稿子?”她詫異地望向她。

原小舟皺眉道:“對啊,阮設計師既然報了名,當然要交稿子,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?”

阮西子還沒說什麽,池蘇念先不滿了,她站起來道:“她還要交什麽稿子?你難道沒接到通知嗎?”

原小舟不解道:“什麽通知?”

“她不是被取消比賽資格了嗎?”池蘇念驚訝地問。

周圍的人聞言也聚集到了這裏,他們都對阮西子參賽的事情很在意,仿佛她一參加比賽,其他人就真的沒有拿到第一的機會了。

原小舟抿唇道:“我沒接到取消阮設計師比賽資格的消息,我接到的消息是至今沒有交稿的設計師裏面,有阮設計師的名字。”

阮西子怔了許久,努力保持淡然道:“我馬上就發郵件,多謝你了原助理。”

原小舟點點頭,也受不了被這麽多人圍觀,趕緊去通知下一個人了。

阮西子擡眼望向池蘇念,池蘇念吃癟的模樣看著太解氣了,她都不知道最近這段日子自己被她壓制著每天糟心地工作有多憋氣,如今可算是揚眉吐氣了。

將設計作品發送到組委會郵箱,阮西子感覺身體一下子輕松了,任何困難在這樣突然的轉機下來看都是可以忍受的,都是值得的,她的好情緒一直保持到下班,一下班就迫不及待地拿著背包走了,池蘇念怨恨地盯著她的背影,徑自去了總裁辦公室那一層,想要見陳倦。

“對不起池設計師,陳總在忙,今天沒時間見你了。”易則對她抱歉地笑了笑。

池蘇念心事重重的,她是名設世家出身,父母在珠寶設計行業都很有威望,她一直覺得自己沒有給父母丟臉,如今不但丟了副總監位置,可能還要被之前總是排在她後面的人搶走位置,她心裏簡直不要太難受,她一直不想把這件事告訴父母,現在卻不得不改變主意了。

沒多交流,池蘇念很快轉身離開了這裏。

易則走進辦公室,將池蘇念來過的事情說了一下,陳倦表示知道了,易則擡腳離開,過了也就半個小時,陳倦的私人電話響起,他看了一下來電,打來電話的人在他預料之中。

“池先生,很久沒聯絡了。”

他接起電話,與對方寒暄,池牧算是他比較欣賞的設計界前輩,也因著他這一層關系,池蘇念進公司之後他才會多關註一些,池蘇念也的確不辱門楣,起點高、學歷高、經歷也不錯,這樣的條件造就出來的水準,當然也是不錯的。

如果不是那次抄襲事件,副總監位置也不會就這麽丟掉。

池牧打電話來的目的,無非就是為女兒求情,他跟陳倦說了許久的話,這時間具體有多久也說不清楚,可以知道的是,阮西子給陳倦打了三次電話,每次都是正在通話中。

看來他真的很忙。

盯著忙音的電話,阮西子慢慢舒了口氣,既然如此,感謝的話就等有機會再說吧。

……

ACME的珠寶設計大賽,在業界享有很高的名譽和權威,被譽為珠寶設計界的奧斯卡。

這樣的比賽正式開幕,自然要舉辦開幕儀式。

開幕儀式結束後,會有開幕酒會,酒會並不僅僅是ACME的人員參加,還有業內其他的知名設計師或公司巨頭蒞臨。

這樣正式的場合,陳倦自然不會獨身一人出席,往年都是陳奶奶陪伴他出席,但今年因為有了阮西子,陳奶奶拒絕陪同,說是已經有了更好的選擇,不必老太婆去給人添麻煩了。

陳倦盯著桌面上的手機,上面顯示著阮西子的電話號碼,好像只是看著這麽一串數字,就能聯想到她的模樣似的,她的眉眼、她的身材、她的每一寸肌膚都深深刻印在他腦海中。

他明確知道,他現在不應該再和她有瓜葛了。一段有了感情的合作關系,再繼續下去只會讓雙方為難。他當初選擇她,是覺得自己完全不會對這樣的女人產生一絲一毫的興趣,也就可以在最後瀟灑地離開,沒有牽掛。但自從那天淋過雨,在醫院住了幾天之後,他的想法改變了。事實上,他很清楚地感覺到,不僅僅是他在改變,阮西子也在改變。

這很危險。

他不是個可以給人未來的男人。

他可以官方地利用一個女人來完成使命,雙方付出相應的金錢與時間,最後再幹脆地分開。

這無關乎感情。

如果關乎到感情,這段關系就會夾雜著無可避免的傷害。

他不希望傷害別人,也不想別人傷害自己,所以他最後關閉了手機,用座機聯系了易則。

易則很快接起電話,恭敬地詢問有何吩咐,陳倦沒有情緒道:“通知池設計師,開幕酒會由她做我的女伴,你去接她,不要遲到。”

易則應聲,掛斷電話,按照他的吩咐去做。

池蘇念接到電話的時候一點都不驚訝。

她將自己在公司經歷的事,摒棄了抄襲事件全部上報之後,就知道會有這樣的轉變。

對著鏡子精心地裝扮自己,她其實並沒有太高興。

她是想和陳倦在一起沒錯,也希望可以有一個重新競爭一切的機會,可她希望這是靠自己實力得來的,而不是靠父親賣那張老臉。

她到底還是沒辦法靠自己,還是得靠家裏,這讓她哪怕坐上了陳倦的車,依然心事重重。

“池設計師不高興麽?”易則溫和詢問道,“做陳總的女伴,我想這是所有女性的願望,為什麽您看起來並不高興呢?”

池蘇念低聲道:“我很高興的。”

易則露出不解的表情。

池蘇念嘆了口氣說:“只是一想到這樣只是因為我父親而已,我就覺得自己很失敗。如果有可能,希望有一天陳總主動邀請我,對我另眼相看,只是因為我是我。”

易則楞了一下,驚訝地看著她,他忽然發現自己好像真的不太了解女人,不管是池蘇念還是阮西子,他每次自以為很標準的判斷,最後都會有些偏差。

他失笑地不再言語,坐在副駕駛上帶著今晚酒會的公主前往酒店。

酒店裏此刻已經十分熱鬧了。

觥籌交錯間,每個人都盛裝打扮,化著精致的妝容,端著溫婉富有魅力的微笑。

男人們在席間尋找著屬於自己的獵物,女人們也在衡量著這些將自己當做獵人的愚蠢男人,他們怎麽會知道,在飲食男女之中,真正被捕獲的到底是誰呢?

阮西子最近經濟狀況尚可,出席這樣的酒會自然也不能丟臉,所以她狠狠心去買了一條新裙子。寶藍色的抹胸長裙很襯她的膚色,她的曲線嬌俏完美,走在一眾女性之中十分亮眼。

她自在地享受著別人欣賞的目光,但這種情況持續了沒多久,就被門口的喧鬧改變了。

她順著人群的聲音望過去,是今天酒會的主角出現了。

作為ACME的總裁,陳倦一如既往地受萬人簇擁,與往常不同的是他這次並非獨自一個人。

他身邊有個女人,也不是什麽她不認識的、摸不著的高高在上的女人,而是她每天都可以看見,與她那麽接近,又條件相差甚遠的池蘇念。

池蘇念無疑是今晚酒會的公主,不單單是因為她的美麗,更因為她身邊站著王子。

阮西子端著高腳杯,眼睛定在陳倦身上根本無法移開,她手上的力道不斷增加,險些將杯子纖細的高腳捏碎。她努力平覆著呼吸,可嫉妒在她內心生根發芽,滲透進了她的每一滴血液,她根本無法讓自己稍微理智一點點。

再看陳倦呢?當真是翩翩公子,不疾不徐,一身Gio Armani的正統西裝,比往日那專屬於身材好的有錢公子哥的Dior homme更添幾分禁欲色彩。他身上的東西沒有一件是便宜的,每一樣都值得細細推敲它的來歷和價值,可最讓人關註的並不是這些衣著打扮,而是他的臉。

有斐然的身份地位的人,通常都會有略帶遺憾的形象和外貌。在那個圈子裏,陳倦可以說是個例外。他年輕有為,三十歲便繼承了ACME,並將公司推到了一個新的頂峰。除了自身能力之外,他的臉也受到名媛與大眾的關註。

精致立體的五官,有著北歐人特有的雕塑般的線條,卻也兼具著東方人的典雅神韻。他內斂沈靜地站在那裏,筆直,挺拔,那雙深邃迷人的眼睛,自始至終沒有往她這邊看過一眼。

這到底不是什麽狗血偶像劇,這是現實。

阮西子收回視線將酒杯裏的香檳一飲而盡,微醺地自嘲著,你還要做什麽瑪麗蘇的美夢呢,瑪麗蘇又豈是人人都能當的?那得有一個沒腦子的人傻錢多的男人才行,可惜啊,陳倦可不是。他不但不傻,還太聰明,清楚明確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麽,絕對不會在任何事情上出錯。

放下酒杯,從新在侍者的托盤上拿了一杯酒,阮西子獨自朝露臺處走去,燈紅酒綠不適合現在的她,她怕自己再在這裏面待下去會忍不住扯開陳倦挽著池蘇念的胳膊,她需要清醒一下。

進入十一月,夜風裏帶起了深深的涼意,阮西子走到露臺,找了個靠近邊緣的位置坐下,透過懸邊設計的桌子往下看,是酒店頂層墜下的風光,那麽高,離邊緣越近風就越大,她被風吹得瑟瑟發抖,卻不肯離開這裏半分,這裏的冷正好可以讓她鬧哄哄的腦子安靜些,再也而不會有什麽地方比這裏更適合她了。

是了,自始至終,最適合她的,就只是陰暗的角落罷了。

忽然,一件西裝落在了她肩上,阮西子一怔,擡眼望去,嚴君澤站在一邊,英俊的臉上有些為難和遲疑。

“我並不想過來的,但我看你一個人出來了,這裏風很冷,你只穿了裙子,這樣吹會感冒。”他解釋說,“我有註意過,沒人跟過來,也沒人看見。我聽說了之前評委會主席來過的事情,陳總力排眾議留下了你的參賽名額,我沒能幫你,還因為自己給你帶來煩惱,對不起。”他低下頭,“以後我會註意,不會再給你這樣的困擾。”

是因為現在心裏太孤單,所以這樣的話聽起來更讓人心軟難受吧。

是因為現在沒人關心她,所以他唯一的關懷才讓她倍感溫暖吧。

阮西子低下頭,抹去眼角細微的痕跡,淡淡道:“謝謝。也沒那麽嚴重,你不用這樣。”

“那我可以坐下麽。”

嚴君澤覺得自己真是瘋了。

以為她沒有決絕,他就可以更進一步。

當他看到她臉上為難的情緒時,他就知道自己不該說這句話。

“算了,我還有點別的事,先過去了,外套你披著,別感冒。我走了。”

他快速告別離開,阮西子到了嘴邊的話只能咽回去。

這樣也好。

反反覆覆的對誰都不好,不能因為自己一時的寂寞就亂給別人希望,嚴君澤是個好男人,他值得一個女孩子百分百的真心。

阮西子收回視線,繼續安安靜靜地喝酒,不過今夜她這裏也不算太寂寞,嚴君澤走之後,另一個便坐在了她對面。

是一個她意想不到的人。

“王總?”她皺了皺眉。

王燁盯著她看了許久才冷笑道:“阮設計師原來還記得有我這號人,我還以為您到了ACME,搭上了陳倦,就不記得我這種無名小卒了呢。”

來者不善。從他的言語裏就能感覺出來。

阮西子站起身想要離開,王燁直接道:“那麽急著走做什麽呢?是因為心虛嗎?將老東家的主幹力量全部拉走之後,無法面對我這個前老板了嗎?”

阮西子抿唇望向他:“王總,我想您是不是有什麽誤會?”

“誤會?”王燁冷哼道,“是我誤會了嗎?世上怎麽會有那麽巧合的事?你走了,很快你的兩個前男友就跟著你走了,和你再次成為了同事——或許我也該自我檢討一下,居然沒看出阮小姐有這麽大的本事,當初你在公司搞辦公室戀情的時候我就該警惕的,你選擇的都是我手下的骨幹,我不過是把你辭退了,你就要這樣報覆我,把深藍逼到絕路麽?”

阮西子現在是明白了。

王燁把嚴君澤和簡然的離開全都歸責到了她身上,覺得這是她對於自己被辭退的報覆。

她有些無語道:“王總,事到如今您還是不願意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嗎?難道就不能是您的經營理念和他們不合,或者您做錯了什麽才讓他們選擇離開嗎?”

王燁站起來隱忍著憤怒道:“夠了阮西子,我不想再聽你的花言巧語了,你這個賤女人,我還真是小瞧了你,看來你勾引男人的本事真是不小,心裏的算計也更厲害,是我輕敵了。你這樣對深藍,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。”

阮西子瞇眼瞧他:“所以不管我怎麽解釋,你都不願意相信我什麽也沒做了?”

王燁緊握著拳:“是的,所以你不必再裝純良了,每天在陳倦和嚴君澤面前還裝得不夠嗎?你以為你真是什麽天真無邪的小白兔?拜托了小姐,如果當初我再往前一步,說不定你現在就在我身下承歡呢,對不對?”

阮西子直接把杯子裏的酒潑到了他臉上,是不是男人都喜歡在汙蔑女人的時候進行性騷擾?仿佛這樣就把自己擺在了勝利者的位置上?

阮西子盯著王燁忍無可忍地說了句“無恥”,王燁抹掉臉上的酒,不怒反笑道:“是嗎?我無恥?那也沒有阮小姐無恥。你不過是個婊子罷了,你能帶著人背叛我和深藍,就遲早有一天會背叛ACME,你說我說得對不對啊——陳總?”

阮西子詫異地回頭望去,陳倦站在不遠處望著她,修長的眸子裏在夜幕中看不出什麽波瀾,但她的感覺不會作假,她能清晰地感覺到,他的眼神落在她身上,就好像皚皚的白雪落在她身上,冷得她渾身冰涼。#####作者的話:今天作者不想說話,因為評論太少了,傷到了小心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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